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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丹重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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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丹重鑄

眼前畫面消失後, 懸於半空的宮佩落回離朝熠腰上,離渙怔了半晌,訥訥伸手, 尚未觸及,那枚宮佩忽被另一只手取走, 回頭來, 只見景葵不知何時已在身後。

“小蛾子,你……”離渙從坐塌上起身, 思及方才所見情景, 心中有千百個疑惑,一時竟不知從何問起。

“你是不是想問我, 我和你哥哥到底什麽關系?”景葵把玩著手中的半枚腰佩,主動問道。

他神態不似往日裏小蛾子那般怯怯懦懦, 倒有幾分哥哥的張揚, 離渙與他保持著一臂之寬的距離警惕性地打量著他:“你不是小蛾子, 你到底是誰?”

她越是退讓, 景葵越是靠近, 直到將她逼近榻邊無退路, 景葵這才伸手撫上她的臉, 笑道:“啊渙不認得哥哥了?”

“……哥哥?”覺出他似乎並無惡意,離渙放松警惕, 卻依舊很是疑惑。

景葵收回撫她臉頰的手,視線又再回到那半枚宮佩上:“這腰佩可是那蠢貨與他師尊之間的信物, 啊渙莫非沒見過?”

提及腰佩, 離渙又想起方才腰佩顯現出的景象, 急得忙問他: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景葵徐徐走近榻邊,兩指捏訣, 抵在離朝熠額間,不多久,二人便換了樣貌,冰榻上躺著的人變成了景葵,而站在榻邊的人恢覆成了離朝熠。

“哥哥!”離渙詫異又驚喜,可轉瞬她的面色又沈下來,“哥哥,你和小蛾子……”

她看看榻上人,又看向眼前的離朝熠,這不像自己所認識的哥哥。

離朝熠也毫不掩飾自己所作所為,坦然承認:“這蠢貨自尋死路,我便依了他。”

見他毫不在乎的樣子,離渙有些不可置信地詢問他:“你……殺了他?”

“我不過是以玄冰弓封住了他的命脈而已,”離朝熠覆手遮在景葵胸口,隨即從他體內吸出定魂珠,輕諷道,“原來我的命只值這麽一枚定魂珠,都不值得他掉一滴眼淚。”

雖他未明話中人,離渙也大抵知曉他所言之意,這情形與鏡像中金以恒所說

倒是匹配得上,他的靈魄一分為二,故而從前他與小蛾子共用一體,可現在二者產生了分歧,已經殘缺人格的這一半壓制住了殘缺靈智的另一半,所以眼前的哥哥並不是完整的他自己。

也就是說,他和小蛾子,確實同為一人,同為自己的哥哥。

理清了這些思緒,離渙也顧不得同他解釋那些覆雜的往事,急急道出鏡像中所見:“哥哥,玉哥哥他在乎你,他為了你回到水雲山去求他師父來救你,可是他師父不通人情不僅罰了玉哥哥,還……”

剩下的話她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,且不說哥哥會不會信是一回事,便是金以恒所為,她便就難以開口,畢竟連她自己都不確信那些是真還是假。

拋開無謂的推斷,她又急道:“總之玉哥哥現在很不好,並非是哥哥想象的那般。”

聽他所言,離朝熠並無擔憂之色,反倒自嘲道:“他哪裏是為救我,我看他是為救他這蠢徒弟罷了。”

“哥哥你信我,”離渙急得拉住他臂彎,“當年的事是個誤會,其實玉哥哥……”

“夠了啊渙,”離朝熠不悅收手轉身,“你無非就是要告訴我,當年是我走火入魔屠戮了仙林百家,故而他不得已而為之,這些話也就騙騙你罷了,你覺得我會信嗎?”

面對他的冷漠,離渙一時有些不適應,仿佛無論自己說什麽,他都不會信,她有些傷心地反問他:“哥哥就不怕玉哥哥忘記你嗎?”

離朝熠冷哼一聲:“他早就忘記我了,這五百年裏,他擁著別人逍遙快活,哪裏還記得我。”

“倘若,”離渙走近他一步,試圖求證,“玉哥哥從此以後再也不記得離朝熠這個人,哥哥也當真不在乎嗎?”

聽得她的質疑,離朝熠有些心虛地答不上話,可轉瞬又是一副冷漠無情的語氣:“我恨不得他將我忘得幹凈,從此我與他再無瓜葛。”

他越是如此,離渙越是緊追不舍地問他:“哥哥既如此說,那又為何扮做小蛾子的模樣來試探玉哥哥的反應?難道哥哥不是想證明自己在玉哥哥心裏的分量嗎?”

心思被戳中,離朝熠又氣又惱:“是又怎樣,事實證明,他在乎的人根本不是我,既然如此,我又何必糾纏,他想要就這蠢貨,明日我就派人將他送回水雲山去,從此與他恩斷義絕。”

視線從他身上挪開,離渙悲涼地笑道:“哥哥不必向我以及任何一人證明你有多恨他,我知道這些都不是哥哥心裏所想的。

“——可是哥哥你控制不了自己,”言至最後,她輕聲自語,“沒關系,哥哥想要的,啊渙都會替你討回來。”

那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氳滿了酸澀的淚水。

離朝熠還在為方才被她戳穿一事而氣惱,並不知她此刻神情,但聽這語氣轉身想要看看她,卻見人不知何時已跑出屋外。

那失落的身影讓他越發的不安和難過,可捂住的心頭,只有一片冰涼。

離渙跑出屋子,冷靜片刻,決定先告知離欽澤,可離欽澤回宮這幾日一直在修煉房中閉關,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出關,待他知曉此事,怕是為時已晚。

她正焦慮著,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人,是自離訣進了暗牢後便深居簡出的叔父離仲。

見她愁眉不展,離仲近前主動親和道:“近來的事,叔父也有所聞,渙渙可是在為燁兒一事煩憂?”

自上次離訣一事,離渙始終對他尊敬不起來,此刻更是有意和他保持距離,語氣淡漠道:“叔父不必再說些謊言誆騙我,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,能夠分辨得出孰對孰錯。”

面對她此番態度,離仲不急不躁,言語雖和藹,卻也不似諂媚之態,他淺嘆一口氣無奈道:“我知道渙渙對我還存有芥蒂,不肯相信我說的話,可燁兒畢竟是我侄兒,我這個做叔父的自然也不希望他遭遇不測。”

這自謙之詞轉換得倒是快,離渙聽此冷笑一聲:“叔父若當真在乎,為何五百年前仙林大會的獵場裏,要當著玉哥哥的面戳穿哥哥的身份,還說那樣的話?”

離仲不知她竟也知曉此事,面色一時有些難堪,可轉而又淡笑著解釋道:“渙渙那時還小,或許不記得,你哥哥之所以去水雲山,就是因為答應了他父君要取回離火珠才故意扮做仙家子弟潛入其中,至於仙林大會一事,也是叔父怕你哥哥被情愛迷失了心智忘了自己本該做的事,才不得已如此。”

話說到這個份上,離渙也不再遮掩,毫不猶豫地戳穿他:“我看叔父是想自己得到離火珠吧?”

離仲並不在意她所言,反倒笑言:“渙渙說的沒錯,我確實想要這離火珠,可卻並非是為一己私利,叔父也是為了離焰宮著想。”

離渙不屑冷哼,依舊質問:“叔父當真是為了離焰宮還是為了你自己?”

“渙渙不知當年事,對叔父有所誤會也是在所難免,”離仲單手負背,目眺遠方,輕嘆一聲,“這仙界人薄情,向來看不起魔道之人,況且男子相戀,本不為世俗所容,豈是你想的那般簡單啊。”

離渙駁道:“情投意合,管他世俗容不容!”

“渙渙有心,可並非仙界之人也如此想,”離仲轉身面向她,“依照叔父猜測,那小子回到仙界去求他師父,必定要遭他一番斥責,而後親自動手斬斷情緣,絕不允許當年之事再次發生。”

他所說於她在幻境中所見倒是一致。

離渙心生疑慮,警惕而語:“那又如何,這本就是他二人之間的事,由不得旁人插手。”

離仲迎笑,隨後又恢覆一臉憂色惋惜道:“渙渙也許不知,當年仙林百家慘遭屠戮,皆是你哥哥一手所為。”

“此事並非哥哥所為,是……”她止住話語,改口道,“是有別的原因,哥哥不會如此。”

“自是有別的原因,”離仲有意俯身湊近她耳旁不著痕跡道,“那時能夠近身你哥哥並且致使他走火入魔的人,正是你的那位心上人。”

離渙一怔,慌忙避他一臂之外,神色閃躲地否認:“我沒有什麽心上人,況且當年的事我也沒有親眼所見,故而不能聽信叔父的一面之詞。”

離仲淡笑:“虛實與否,我相信渙渙自會判斷,可我同你說這些話的另一個目的,便是如何去救燁兒。”

聽他言語誠懇,不似欺騙,離渙將信將疑地看向他:“叔父當真在乎哥哥的生死?”

“不滿你說,”離仲嘆惋一聲,如實道,“叔父此次也是為了你表哥,我知道渙渙同燁兒定是難以原諒他,叔父不求你們能夠原諒他,但求此事了結以後,燁兒能夠看在我這個叔父的面子上饒他一命。”

父母為之子女拋卻名望,此話聽來倒不似假。

思量過後,離渙語氣和善些許道:“那叔父說來聽聽。”

離仲這才正色道:“我曾無意聽你父親談及噬魂咒一事,使用此術法的施加者會供以自己的修為保住被施加者的性命,二人同生共死,若要一方恢覆自由身,另一方則需以命相抵,正如燁兒同那小子,若是你哥哥為生,那小子必定要獻祭自己的元神,而若要他為生,則需你哥哥供奉金丹。”

他摸摸發須:“若要那小子不做犧牲,而你哥哥又能恢覆原身,只有重鑄金丹。”

“重鑄金丹?”離渙蹙眉疑惑,“金丹如何重鑄?”

“渙渙想一想,”離仲覷向她,“燁兒所修是為火系靈力,故而能夠為他重鑄金丹的——”

話語微頓,他暗窺離渙神色,道出最後的關鍵:“正是供奉離焰宮聖火的命脈之源——離火珠。”

離火珠……

見她有所動容,離仲又借機道:“渙渙當真願意為了燁兒不惜一切嗎?”

離渙走遠一步:“哥哥救我一命,予我新生,我自是願意為哥哥做任何事,叔父心知肚明,何須再問。”

離仲故作不知:“叔父不知這離火珠在何處,渙渙知曉麽?”

離渙不答所問:“沒有別的辦法了嗎?”

離仲又嘆一聲:“辦法可以尋得千年萬年,可燁兒的靈魄只怕候不起啊,不如讓叔父派人去尋……”

“此事便不勞叔父費心了,”離渙斷去他的話,“我自會解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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